上週五（3月26日），韓裔對沖基金經理Bill Hwang因爆倉而創下了史上最大的個人投資者單日虧損紀錄。

據報導，Bill Hwang旗下基金的持倉股票上周遭到拋售的總金額達190億美元，由於存在高槓桿，導致相關股票市值蒸發330億美元，約合2159億元人民幣。

其中，高盛賣出了105億美元，而摩根士丹利執行了80億美元以上的拋售。

本週一（3月29日），日本最大證券公司野村控股表示，旗下一家美國子公司可能因與一美國客戶的交易而遭受了“重大”損失。根據截至3月26日的市場價格，該子公司對客戶的索賠金額估計約為20億美元。

同日，瑞信也表示，由於旗下一家在美國的對沖基金上週發生保證金違約，可能對其第一季度財務造成“重大影響”——矛頭也直指Bill Hwang的基金。

而越來越多事實表明，這不僅是基金巨虧的個案，而且牽連了多家投資銀行和券商，在極端的情況下，或將進一步演化為“引發金融危機的槓桿黑洞”。

激發危機的男人？ 

據測算，此次爆倉事件的主角Bill Hwang，在上週五合計虧掉了150億美元，是人類史上最大的個人投資者單日虧損。

但這位“華爾街賭徒”，留下的爛攤子或許超出了人們的想像，甚至是市場轉向的拐點——因為股票的拋售可能還會持續，投行會被牽連，而更多的基金爆倉案例或會出現。

出身於老虎基金的Bill Hwang，經歷過財富大起大落，亦被香港證監會曾批評“無法對其誠信抱有信心”。

當年，對沖基金傳奇人物朱利安· 羅伯遜（Julian Robertson）在結束其創辦的老虎基金後，就專門投資給他認為特別優秀的一些基金管理人——這些基金管理人被稱為“小老虎基金群”（Tiger Cubs），繼承了老虎基金餘下的資金和品牌。

2001年Bill Hwang成立老虎亞洲基金（Tiger Asia）時，他手中只有羅伯遜給的不到2000萬美元。到了2010年前後，Bill Hwang這個專門面向亞洲市場的基金成為了“小老虎基金群”中最大的一個——管理著100億美元的資金，年化收益率超過40%。

然而，Bill Hwang和老虎亞洲基金承認，他們於2008年12月及2009年1月買賣中國銀行和建設銀行的股份時，違反了香港禁止內幕交易的法例；以及承認於2009年1月操縱建設銀行股份的股價。

受內幕交易事件影響，老虎亞洲基金於2012年宣布歸還所有外部資金，轉型為家族投資公司並改名為Archegos Capital。

Archegos 持股主要集中在科技、媒體和電信公司，現在其官方網站已關閉，但其LinkedIn賬號仍有開放，介紹一欄寫著公司位於紐約，主要從事美國、中國、日本和韓國的公開發行股票投資。

Bill Hwang的Archegos從2億美元資金起步，在8年時間裡將資產規模擴大到150億美元。

在這個過程中，Bill Hwang使用了大量槓桿工具。據透露，今年年初時Bill Hwang以5倍的槓桿運作其50億美元的淨資產進行投資，在今年3月時已經賺了200%的回報。

但Bill Hwang沒有見好就收，而是繼續以高槓桿投資，結果遭遇今年3月以來的美股科技股和中概股調整下跌，使得他賬面的資金壓力不斷提升——最後實在撐不住而“爆倉”。

股票增發的“蝴蝶效應”

觸發Bill Hwang爆倉虧損“蝴蝶效應”的，是其重倉股維亞康姆（VIAC.US）於3月23日宣布擬增發30億美元B類普通股及可轉換優先股。

在消息公佈之前，全球媒體和娛樂公司維亞康姆市值超過600億美元，而且它是2021年標普500指數中表現最好的股票，自今年初以來，其漲幅最高達155%。

儘管維亞康姆2020年流媒體僅佔其收入的10%，可謂仍然是一家廣播和有線電視公司，但自去年以來就進入疫情復甦股行列，被市場寄以向流媒體轉型的厚望，因而股價持續“老樹開花”。

隨著旗下流媒體服務“派拉蒙+”正式上線，到2024年底，維亞康姆對流媒體內容的投資將從目前的約10億美元增至50億美元，甚至更多——這是它此次宣布增發融資30億美元的主要理據。

然而，市場對這則消息認定為“高位圈錢”，於是進行了“用腳投票”：3月22日其收盤價為101.34美元，在短短四個交易日內，“腰斬”至3月26日收盤的48.23美元，市值降至307.4億美元。

直到週日（3月28日），摩根士丹利代表一位身份不明的持有人出售了約4500萬股維亞康姆股票，出售價為每股46-47 美元，較上週五收盤價最高折讓4.6％——選擇在星期天進行這麼不同尋常的大宗交易，可見賣家是多麼的焦慮。

Bill Hwang的基金素來採用高槓桿，當其持有的維亞康姆股價急挫時，Bill Hwang收到了一家投行的追加保證金通知，但由於無法提供保證金，以致幾家大型投行需要將Bill Hwang旗下的所有持股強行平倉。

於是，Bill Hwang重倉的其他股票出現了“連環跳水”的場面，包括另一重倉股Discovery（DISCA.US）同被腰斬，以及多只中概股慘遭血洗。

在高盛給機構投資者的詢價郵件中顯示，3月26日早盤市場出現多筆大宗賣單，包括1000萬股185美元/股的百度，5000萬股17.60美元/股的騰訊音樂，和3200萬股27.60美元/股的唯品會。該詢價和個股前一日的收盤價格相比分別折價9.6%、14%和14%。

在上週五當天，高盛和摩根士丹利的交易員都忙著拋售Bill Hwang持倉的股票，合計約190億美元。

 “憂傷”的三月

去年的3月，是美股有史以來最動蕩的一個月：10天四次熔斷，3天暴漲20%。在去年3月美股有20個交易日，但所有的日子不是暴漲就是暴跌。美股三大股指每個交易日的漲跌幅都超過1%。

今年3月則是“灰犀牛”事件密集發生的一個月。

作為全球資產定價之錨，美國10年期國債收益率在3月份出現幾次顯著上升，刺激科技股整體下跌。畢竟，許多投資者使用10年期美債收益率作為股票估值公式中的貼現率，當這個指標上升時，便會壓低所有公司的估值，尤其對科技股的影響是整體的、系統性的。

3月22日，中國工信部公開徵求修改《中華人民共和國煙草專賣法實施條例的決定》的意見，附則中增加一條，作為第六十五條：“電子煙等新型煙草製品參照本條例中關於捲菸的有關規定執行。”——這意味著電子煙所有的監管政策都要與捲菸相同，其中最嚴重的便是售賣捲菸是需要許可證。受此消息影響，電子煙巨頭悅刻母公司霧芯科技（RLX.U）股價遭遇重創而腰斬。

而讓中概股承受更多壓力的是3月24日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發布的公告。SEC表示，已通過《外國公司問責法案》最終修正案，並徵求公眾意見。雖然據稱該法案適用於所有在美上市的外國公司，但其中多個條款明顯針對中國赴美上市公司和已在美上市的中概股。專業人士指出，法案將對中國企業赴美上市造成障礙，也會加速中概股企業退市和赴港二次上市。

此外，中國校外培訓政策趨嚴的消息，致使跟誰學（GSX.US）、新東方（EDU.US）、好未來（TAL.US）等K12教輔公司股價加速下跌。

從上週一開盤到週五收盤，多只中概股均出現了30%以上的跌幅：愛奇藝股價從周一開盤時的27.94美元跌至週五收盤時的17.43美元，跌幅37.6%；騰訊音樂從30美元跌至20.10美元，跌幅33%；唯品會從45.28美元跌至31.19美元，跌幅31.1%；跟誰學更是從86.76美元暴跌至29.40美元，跌幅達到66.1%。

根據Wind數據統計，市值排在前20的中概股在過去一周累計蒸發了1873億美元（約合1.23萬億元人民幣）。

有分析者認為，在消息面持續施壓的情況下，美股市場可能會出現風聲鶴唳的踩踏局面——像Bill Hwang這樣大舉加槓桿的投資人，無疑為中概股價格失守而雪上加霜，而他也將自己逼入了絕境。

眼下，市場最擔心的是：局部股票下跌並沒結束，而只是一個開始。

從野村證券的表態來看，Bill Hwang旗下基金仍持有虧損嚴重的股票頭寸，因此本週還可能會經受新一輪的拋售。

在持續的拋售中，給這些基金提供保證金融資的投行和券商，是否會有哪家撐不住呢？

此外，除了Bill Hwang，是否還有其他基金爆倉的消息會陸續傳出？市場正屏息以待。  

編輯：陳慶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