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風美雨

歐風美雨

學著從東協的角度看世界☆原載:天下雜誌

用公平的心態看世界,虛心看待我們並不常接觸的另一個群體,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不那麼簡單,我們的慣性思維,讓我們不知不覺間產生了固定的成見。我們看東協各國,看中國大陸,因為不知、不接觸就容易產生盲點而不自知。我們推介本文:學著從東協的角度看世界──「我不喜歡跟台灣人做生意」,為什麼?

 

原載自天下雜誌。

 

編者:

──「我不喜歡跟台灣人做生意」,為什麼? 原來,我自認的國際觀是歧視

在一家連鎖藥妝店,兩個菲律賓女孩在二樓藥品部想選購東西,她們看不懂中文,以英文向店員詢問。

女店員看到這兩個菲律賓人叫她,臉上的厭惡之情溢於言表。她沒有回答,而是轉頭向同事說:「你來講,我不想跟她們說話。」當時,我在場,看到這一幕震驚極了。我觀察這兩名移工很久,她們似乎也感受到自己受到的不友善待遇。下了樓梯,她們準備去結帳,我就在隊伍後面繼續觀察。她們又用英文向櫃台店員詢問折扣,這個店員更不耐煩了,她直接用中文回說:「沒有折扣這種事。」

輪到我了,那店員的臉龐瞬間露出一抹跟剛剛完全不同的微笑,很誠懇的問我需不需要辦張會員卡,或者要不要加價換購折扣商品。我當下愣住了,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可享如此尊榮待遇,只是因為我身為台灣人嗎?

出了那家店,那兩個菲律賓女孩繼續聊天,我聽到她們講電話以流利英文跟朋友對談,原來她們不是移工,而是來台灣找朋友的大學生──這時候我頗感羞愧,我竟然只因外表,就輕易認定她們的身分。我愣在門口有點不知所措,原來我也是歧視的共犯。我一直以為自己是「非常有國際觀」的人,卻到此刻才發現,所謂的國際觀竟只是自我幻想。

我們對東南亞的認識,如此貧乏 

我以前常沾沾自喜,自認了解不少西方國家的政經局勢跟歷史背景,我可以跟同學滔滔不絕講起烏克蘭跟俄羅斯的愛恨情仇,以及俄羅斯怎樣從基輔羅斯經過彼得大帝以後變成東歐甚至世界強權;我喜歡跟同學分享我對德國歷史的喜好,告訴他們鐵血宰相俾斯麥的奇聞軼事, 甚至談拜占庭滅亡後西亞局勢的轉變。

因為我讀大學時學過這些西方歷史,還能選修中東歐史,甚至歐洲的身體法制史這種冷門學科⋯⋯然而,即便我知道羅馬人對奴隸的法律觀,我卻不知道寮國的首都在哪裡。

過去台灣的人文社會教育較少著墨於東南亞,許多人不知道越南曾經被中國統治千年,到五代時才獨立;我也不知道清邁原本是個獨立王國,被緬甸入侵過,後來跟泰人聯合驅逐緬人,成為泰王國的屬國,一直到 19 世紀末才正式被曼谷直接統治;比起曼谷,清邁人跟寮國更接近。我不知道越南南部曾經是個印度教王國占婆,一直到近代才被北方的安南王國所滅。我也沒聽過元朝周達觀所著的《真臘風土記》,詳細記載了柬埔寨的地理人文史料。

在我們這個距離菲律賓飛機航程只有 2 小時、距越南不到 3 小時的小島上,比起研究西方主流國家的學者,東南亞專家相對少數,而以往大專院校的東南亞通識課程亦屬冷門。

當很多有為的年輕人每天看 BBC 跟 CNN,試圖了解國際局勢,知道西方政經變化、美國與伊斯蘭國仇恨加劇、朝鮮半島核武問題⋯⋯卻很少人知道,在台北熱鬧舉辦 2017 年世大運的同時,東南亞國家的目光其實都聚集在吉隆坡的東南亞運動會,就像我們沒有聽過「東運會」一樣,這些東協諸國也不熟悉世大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所謂的國際觀,變成用西方人的角度去看世界。川普的一言一行、法國總統的民調成為我們的關注焦點;然而,當韓國總統文在寅在顯忠節讚揚參與越戰的韓國軍人推動韓國經濟發展,引發越南一陣譁然,越南外交部公開斥責這番言論,台灣的新聞卻隻字不提,懵然不知。

原載 © 由 Common Wealth Magazine Group 提供

圖/Andrey Bayda@Shutterstock

 

認識鄰國,才是擁抱世界的第一步

在泰國,孩子從小就被教育東協各國的知識,讓他們知道自己身在一個各國緊鄰且密不可分的世界,甚至在大學,佈告欄都會有東協十國簡單會話教學。而來到清邁的書店,則會驚訝發現他們的童書竟然多是東南亞各國的傳說故事。

東南亞國家知道彼此是亞細安(ASEAN)大家庭的一份子。在學校教授的歷史,會涵納其他鄰國的情況、文化、政經局勢。每逢各國的節日,孩子們也會穿上鄰國的服飾,體驗該國習俗。

反觀台灣,歷史教育卻始終圍繞在要中國中心觀還是台灣主體優先,卻忽略另一個重要的問題:台灣的人文教育,能讓學生了解這個世界嗎?不要說東南亞了,就連對韓國的了解,大概也都是從韓劇跟韓流衝擊而來,卻未必清楚有脈絡──韓國曾被漢唐統治過數百年,因而李氏朝鮮的冠服,其實承自明代的禮制。

「我不喜歡跟台灣人做生意」──怎麼回事?

「我們不喜歡跟台灣人做生意,寧願跟中國人做。」這是一個在仰光的華人親口對我說的話。聽到這句話我震驚極了,我一直以家鄉台灣為榮,想不到在外國友人口中卻是這樣:「台灣人不尊重我們的文化,而且總是高高在上的態度。」

這位華商告訴我,不少台灣人想來仰光投資房地產,但是他們卻沒有打聽清楚,緬甸的金融體系還沒有很完善,多數人買房子是直接用一捆捆麻布袋的鈔票付現,偏偏想投資的台灣人仍堅持要用匯款,常常搞得買賣雙方不歡而散。「他們把台灣的習慣和價值觀套用到這裡,但這裡不是台灣。」

這不是唯一的故事。在越南的台資工廠,一個越籍員工因為疏忽做錯了事情,台籍幹部當然要訓斥一番,當台幹罵越南員工時,這越南員工卻雙手交叉抱胸、微笑點頭,這時候台幹更生氣了,「怎麼我罵人,他還雙手抱胸微笑?這是不服管教吧?」火氣上來更是非罵個痛快不可。

但台幹不知道的是,越南人從小就被教育要抱胸聽長輩講話,跟台灣人習慣覺得雙手抱胸是不耐煩、表示自我防衛的肢體語言完全相反,在越南反而代表非常恭敬、有禮貌。而微笑不是輕佻,在越南也是尊重的意思。

因為不了解文化,有了這樣深的誤會,但這是誰的問題呢?一個派駐外國的幹部,沒有事先了解當地文化,而老是用根深蒂固的台灣印象去評斷,長久累積,並不利於工作的推動。

我們過去組團參訪越南的時候,曾經去過南越兩家規模很大的台資企業,其中一家在「513 反中示威」時候曾經遭殃被砸,另一家卻安然度過。我在思考其中的差異時,才發現很簡單的道理:那家沒事的,公司的台幹平時總是用越南語跟接駁車司機講話;被砸的那家,卻是習慣以中文向司機發號司令。而原本我以為那司機中文流利,想用中文跟他聊天,卻發現其實他根本不會中文。

「我們不是台商,我們是台灣人在越南創辦的越南企業。」簡報的主管這樣跟我們說,我頓時知道為什麼這家規模極巨大的企業,從來沒有受過罷工影響。

到了人家的土地,應該入境隨俗,融入當地,但很多台灣人卻都反其道而行,用著過客的心態,「等這裡工資漲,我們再去其他國家吧!」──如此態度,當地人自然也是感覺得出來的。

許多派駐東南亞台幹之間的共通話題,就是當地人難管教、大多懶散、沒有華人勤奮──這不單只是刻板印象的問題,否則怎麼不反過來說台灣人奴性強、不懂得享受生活呢?既然踏上人家的土地做事,就應該先了解、尊重當地文化,而不是總是用自我的角度看世界。

國際觀不是西方觀:如何帶台灣走入世界?

在越南城市的語言中心中,學員大多是中日韓的派駐人員,很少看到台灣人。一來是台灣人大多在郊區工廠,二來是許多台灣人都抱持著過客的心態,當了 5、6 年台幹,一句當地話都不會說的比比皆是。但日本、韓國的外派人員卻多半相反,韓國企業讓派駐人員舉家遷移,讓員工子弟在當地學校上學,他們看到的是 20 年後的人才培養,與深耕當地的長遠計畫。

同時間,台灣許多企業卻只關心,等這裡工資上漲後,我們該遷移到哪去呢?

現代化不等於西化,而國際觀也不等於西方觀。我淺薄的認為國際觀不代表自己懂多少外語,不代表去過多少國家,造訪過多少地方,而是對自己身處的世界有了解,知道發生什麼事情。

在學生時期,我們在國內組織了台灣第一個東南亞研究團體「亞細安研究會」,第一屆的成員(包括我在內),現在有許多人已在東南亞工作了。也因為這個社團,讓我們在踏入職場前,就有機會遊歷、訪問東南亞各國。

就算不出國,只是坐在電腦前或滑手機,你同樣也可以很有國際觀,只要願意去認識、了解就在我們身邊不同的人事物,思考自己在世界的定位,我們才有機會帶著台灣走進世界。

備註:本文摘自何則文、黃一展、林南宏、李宗憲等合著《青年寫給青年的東協工作筆記:歷史、產業、生活、民情觀察》。由寫樂文化授權換日線原文轉載並增訂小標。惟圖、文經編輯,均與原作有部分出入,欲閱讀作者完整作品,歡迎參考原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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